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殷无离的灵相(1 / 2)

四月鬼门关大开。

这是地府所有亡魂都想要去地面上吃供奉的月份。

更是鬼域邪祟聚集在一起逍遥快活的日子。

一些死相难看的鬼,今天都会打扮打扮,为的就是赶着一天。

老一辈的人说的小孩子不能去坟上,就是这个道理。

从季节风向上看,四月昼夜温差大,如果在北方很容易就会被吹的发烧。

从阴阳分界上来看,小孩子阳气不那么旺,去了不该去的地方,被老人一碰,回家就能倒下。

有些刚去世的老人,总归来说都舍不得小一辈的,这时候都想摸一摸头。

在这一天家里上供奉的人很多,烧纸钱的更是多不胜数,那一声声叫着的名字,其实就有唤魂的作用。

只不过有血缘关系的人,唤魂效果最佳,喊上那么一两句,人可能就来了。

实在不行,也要有对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,否则就算阴差来了,想找一个人的魂也是难,更何况是分魂。

但遗留在过去的,确实也只有孟婆能做到,因为忘川河本身就具有魂力。

秦晚要做的事,以前没有人做过,是因为很少有人敢和地府硬刚。

他们虽不掌生却掌死,掌管着来世轮回,稍有不慎就会背上万千业障。

更何况忘川河下的恶鬼,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镇住的,要唤分魂灵相,就要渡到河中央。

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量,也难得会出现现在这样的一幕。

雾气四起的湖面上,前面的路都看不清,河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,可仔细看,却能看见那张着嘴想要往上爬的脸。

一只小小的木船就那样游荡了中央。

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船只。

上面站着的也只有秦晚一个人。

孟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:“大人,忘川河不同于这世上的任何一条河,它不属于六道之内,您要记住一定要在一个钟之后回来,无论您要找的人,他有没有出现,您都不能在呆在河中央,我知道您的法力,但忘川河中的亡魂,他们不一般,假如时辰到了,您还没有回来,就要下河里陪他们,否则河水难平。”

“我会在岸上助大人一臂之力,为大人护法,以孟婆汤之力去搜索每一世那大人所到的地方,可具体的也要看那一位,他的意愿。”

“还有,这世上唤魂,需生魂平日里最喜爱之物,您有没有带来?”

秦晚撑着竹篙,身姿挺拔如松,好似四周的恶鬼对她形成不了任何的影响:“带了。”

“那您拿出来,系上红绳,绳子的一端扔进河里。”孟婆的话回荡在无人的雾中,竟显得这一切都像是个梦。

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,秦晚接下来的动作。

她红绳的一段扔进了河里,另一端却系在了自已的手腕上,就那么站在船头,和脚下无数争先恐后想要上船的亡魂对望,她那神情太自然了,有种说不出的清冷慵懒。

用以前仙门评价她话就是,那个虚明山的弟子啊,她就是个疯的,什么都不怕。

秦晚确实什么都不怕,反而是见到这一幕的人会担心。

孟婆人都顿了一下,声音再传来的时候,不再那么麻木,反而有些迟疑:“大人,您……”

“他平日里最喜爱之物,大概就是我了。”秦晚说的漫不经心,昏暗中没人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:“是我在阵里把他抛下的,我说过要等他,近一点,他听的会更清楚。”

可并没有谁抛下谁一说。

鬼判官站在岸边,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。

秦晚右手一抬,身后便弥漫出了无数星光,那是她历年来的功德。

别说鬼判官没见过这一幕。

就连忘川河下的恶鬼邪祟也没见过,有人不仅要用功德唤魂,还用自已来当“祭品”,为的就是她要找的人能回来。

她根本不怕死,也不怕跌进来。

这,这个人……她是疯了吗。

所有的邪祟现在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,他们因为对方的功德和道法不敢接近,却又想要瓜分掉她的灵相,然而现在,当她低眸看着他们的时候,他们竟会觉得害怕。

仿佛她要找的那个人不回来,她就要掀了这忘川一样。

功德压顶。

孟婆闭上了眼,所有恶鬼的耳边像是有人在低语。

从雾气中蔓延,直冲忘川河底。

宛如阵阵梵音,又像是亡魂在呢喃。

那一瞬,寂静千年的忘川河畔,像是吹进了风。

曼陀罗被吹起,落在河上,美的如火如荼。

而就在这样的绝美画面里,秦晚独立其中,长发随风而动,侧脸是一种超出性别的清隽,瓷白的手腕上那根红线,别样的鲜艳。

人们都说,天地是不能生情的。

也没有哪个月老敢给老天爷做媒。

秦晚以前这种事,听听就算了。

她也明白男女之爱,向来短暂,人性根本无法拿来试探。

只是现在,她只有一个念头。

“没有月老做媒,我就自已缠自已的红线。”

什么天生恶鬼相,什么众叛亲离没有善果。

“我秦晚要的人,只要他愿意,哪怕和天抢,我也要他回来。”

她的声音并不高,却像是能穿透一切一般,低低的回荡在河底。

红线动了,一片涟漪下,是万千通灵铃在响。

黑雾深处。

坐在王座上的男人,似是感应到了什么,忽的睁开眸。

他身旁的,无论是物还是魂,都在一个个的消退。

他动了一下,铁索扣着他的手腕,他挑了下眉,眉眼依旧矜贵。

男人当然知道一切都是曾经。

比起认清这一点,他宁愿留在鬼域为王时,因为那段时间,他确实得到过她。

他本来不愿意醒过来,可是耳边太吵了。

明明四周什么都没有,入目也是无尽的黑,偏偏太吵了。

男人从玉棺中起来,随手便拽断了铁链,无数梵音压下来,似乎是想束缚住他。

他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,掸了掸自已脏掉了的衣衫,任由梵文缠上了他的灵相。

四处都是黑的,除了水滴的声音,他什么都听不到。

那刚才是谁在吵。

男人偏了下眸,手转了转手腕,就想要再合衣躺回去。

就在这时,一道空灵的声音像是穿透了河水,响在了他的耳边。

“殷无离。”

男人动作一停,掌心用力。

这一下整个玉棺都碎了!

最前面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光,他往前走了去,踩在黑水上的靴,变成了羊皮鞋。

他身上的衣服也变了,不再是妖红的古裘。

纯黑的羊毛大衣,很讲究的做工,像是法国货,里面穿的是衬衫西裤,旧时代的留洋打扮。

这让男人自已都挑了下眉,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,忽的一笑:“这也是我。”

没错,这也是他。

他站在码头上,蒸汽时代下,到处都有人喊着“卖报了,卖报了!”